他沉思半晌,暗想,此人留在身边,实在让人不舒坦,每看到一回,他便能想到父皇一次。
若真有一日,与西夏开战,此人有些拳脚功夫,又上过战场,倒可以派去监军。
战场刀剑无眼,李瑾又未同其他武将那般时常训练,一不留神,战死沙场亦是十分可能的。
高靖逸抬抬眉头,心下打定主意,这才提步向大庆殿走去。
次日一早。
范紫芙便打着哈欠,出了门。
“大娘子早!”张穆正帮着将行李抬上马车,见范紫芙出来,朗声道。
他中气十足,猛然一叫,倒把范紫芙吓了一跳,瞌睡全无。
“张将军早。”范紫芙朝他挥挥手,又左右张望,未见宋易安人。
昨日民乱后,宋易安半夜才回屋。
她睡得沉,被他捞进怀里,迷迷糊糊又睡了去。
“大娘子在找易安?”张穆见她东张西望,便说:“天刚亮,他便去了曹明府上,许是交代昨日农夫之事。”
“大娘子当心,易安能赶回来。”
范紫芙点头,打量张穆一眼,只觉这他如今倒是个好相与的,以往说话可不是这般客气。
而张穆虽盯着奴仆们搬东西,余光却扫了一眼范紫芙,心道,原先倒低估了这女子对宋易安的影响。
竟没想到,宋易安为了这女子冒这般险。
昨日到了汝州,听闻宋易安讲了这一路的遭遇,即便是他,亦止不住心惊胆战。
一想到宋易安讲这女子竟使计逃过潜渊的追捕,他不由得肃然起敬。
要知道,潜渊一行出身韩家,皆是韩太公亲手选的俊杰,只为护卫高靖逸周全。
这般围剿,她不仅全然脱身,还顺手将宋易安救了,实在……女中豪杰。
难怪吕俭那厮如此念念不忘。
“大娘子。”张穆想到吕俭,不由出口叫住了正待进屋的范紫芙。
“将军还有事?”范紫芙问。
张穆左右看了眼,眼下只有石竹跟在身前。
“将军直说无妨。”范紫芙见他盯着石竹,便说:“石竹与我共过生死。”
“大娘子可知……吕俭对您的心思?”张穆说话向来不拐弯,直白道。
范紫芙挑眉答:“知道。”
“你既知晓,当避着他,吕俭这人……”张穆提到往日好友,实在意难平,顿了顿方说:“他极易钻牛角尖。”
范紫芙微笑道:“为何要避开?难不成避开了,他就不会存有这心思了?”
张穆急道:“我不过是担心他钻牛角尖做出伤害大娘子与易安之事。”
“张将军,你错了,我越是避开,他越是妄想许多。”范紫芙却道:“他如今这般行事,张将军以为是我避得开的?”
“倒也无妨,这般心思于我而言是利好,不过几句便能乱他心智。”
“人啊,有软肋就有破绽,有破绽便好对付。”
张穆愣怔,看着这个笑颜如花的小娘子。
这女子真是……
这般事换做旁人,恐是羞红了脸,往后多加避嫌。
可落在她眼里,却是极具利用价值。
真是心硬如铁。
张穆忽而有些同情宋易安,这般女子怎会为他动心?
保不齐,亦是在利用宋易安?
张穆只觉通体生寒。
“张将军?”范紫芙见他出神,喊了句。
张穆回过神,答:“大娘子忙,我去瞧瞧马车装好没。”
说罢,逃似的出了小院。
并在心里打定主意,往后可莫惹这妇人。
留下相顾无言、莫名其妙的主仆二人。
“大娘子,张将军好像有些怕你。”
“怕是好事,怕便不会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