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问可说是一刀戳在了刘吉的脑门儿上。
一点不带给面子的!
你个刘吉,别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强行出头,显得好像你跟皇帝是一道的,这是在替皇帝说话。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这么说,仅仅是怕李孜省回来而已。
刘吉辩解道:“怀公公,你这是什么见解如今九边各处都有外夷来犯,且不说西北,就连蓟辽等地也是如此,以李孜省为宁夏巡抚有何不可呢”
马文升当即出言反驳:“以方士出身的通政使,直调西北挂都御史职出任巡抚,于理于法都不合,从来未有一人能如此迁任。”
朱祐樘听到这里,终于明白到什么,摇头苦笑道:“我终于明白了……在你们看来,李孜省连当个巡抚都无法胜任,就更加无能力协同西北各处人马抵御鞑靼人入侵了。所以归根到底,你们仍旧认为我用人不当。”
这下全场鸦雀无声。
就算皇帝说的是事实,他们也的确反对皇帝用人,但都看出来这会儿皇帝已经快恼羞成怒了,所以谁都不好意思站出来说什么。
“可是……”
朱祐樘补充道,“换作他人去西北,有任何一人,会听取我岳父的意见吗我岳父想帮朝廷取得抵御外夷的胜利,谁能心甘情愿采纳他的意见”
此话一出,让全场大臣目瞪口呆。
感情陛下您这不是信任李孜省,而是觉得李孜省会对张峦言听计从,间接说明……你这是偏听偏信那张国丈
王恕横眉冷对,出列直言不讳道:“陛下,他人听与不听张侍郎的建议,以及张侍郎对西北军事持如何意见,有这么重要么
“若是张侍郎的意见真的足以扭转西北局势,为何不拿到朝堂上来说以至于今日如此重要的场合,他都不在呢”
王恕此言,大有直接攻击张峦的意思。
先前他还保持了克制。
但眼见皇帝原形毕露,展现出对他岳父无比的信任,连逐渐变得圆滑世故的王恕都忍不住了。
朱祐樘问道:“如果岳父通过测算天机,知晓鞑靼人将从何处来犯,且能提前布局抵御,试问西北各处督军者,有几人会听他的”
在场大臣听到这里,都一脸懵逼。
心里在想。
陛下啊,您是在跟我们瞎咧咧,是吗
我们跟您谈朝政,谈西北军务,您就跟我们谈天机,言鬼神之事
这里究竟是朝堂呢,还是道士举行的斋醮大会现场
把我们都快整无语了好不好
而现场这么多人中,听到此言最为震惊的人还要属怀恩。
显然连怀恩都没料到,皇帝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执意要任用李孜省,且不听朝中大臣的意见……原来中间有这么层原因
朱祐樘道:“我知道,诸位卿家很难相信这件事,但我相信岳父的能力。就好像去年这个时候,他说宁夏有地动,后来又说泰山会发生地动,没人信他一样,结果如何如果这次一切也为他言中,但没人愿意听,破敌良机就要因此而白白错过吗”
王恕都快气笑了,呛声道:“陛下,看来务必要请张侍郎来一趟朝会现场,老臣要与之当面说清楚。”
到这会儿,王恕彻底忍不住,想要把张峦叫来好好质问一番:你到底给皇帝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他如此相信你的话
“我看大可不必。”
朱祐樘一摆手道。
刘吉开始说起了风凉话:“从方士名家到市井狂徒,但凡有点儿道行的,都喜欢推敲将来,无不说天机易测,人心难窥。
“如今连鞑靼人用兵方略,张国丈都敢直言能推测出来,他莫不是有千里外窥探他人内心的能耐呵呵。”
这话分明不是站在皇帝那边,而是对张峦好一番赤裸裸的嘲讽。
怀恩恶狠狠地瞪了刘吉一眼。
显然刘吉这种墙头草,已不得朝中任何一方势力的认同。
覃吉此前一直默不作声,眼见场面乱成这般模样,赶紧走出来道:“诸位大人,让老朽说句话。话说就算各位不信任张国丈,也不信任李尚书,可是……让他们去试试,有何不可呢
“鞑靼人屡屡来犯,如果真有人料敌先机,把鞑靼人的阴谋扼杀于摇篮中,也是好事一桩嘛。”
怀恩劝阻道:“覃公公,你还是莫要说了。”
就差说,你覃吉这会儿跑出来添什么乱
覃吉却很执拗,继续道:“粮草是张国丈到处张罗筹措来的,布料是靠张国舅改良的织布机从宫里织造出来的,眼下东西有了,就差找人送到西北去,那让谁送,又该如何送,听听张国丈父子的又有何妨呢
“诸位大人,你们治国是有本事,可是……连前线将士急需的粮草和布匹等物,你们都没办法帮朝廷解决,眼下却来探讨这个,是不是……太认死理了
“老朽愚钝,没什么执政经验,说话不中听,只是把内心真实想法说出来。如果你们真觉得张国丈此举不妥,那接下来的粮草是不是由你们来筹措一下不要让张国丈为此而奔波劳碌呢据我所知,他是真的有伤病在身,且一直都不辞辛苦为国事操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