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昌摇头:“没听说张家牵扯到盐买卖中去啊……牟千户,你别停顿,说下去。”
牟斌道:“当时柴秀才便扬言,那些不是盐,但现场的人不信,也不知是受谁挑唆,一名姓鲁的京商冲上去,说是要亲自尝尝,结果放到口中发现果然不是……乃是纯碱,这是那柴秀才说的称谓,当场惹了笑话。”
覃昌皱眉不已,问道:“姓鲁的京商莫不是与英国公府来往密切的鲁氏”
京城商贾盘根错节,多少都跟权贵有关联,而英国公府因为有京营的提督权限,使得采办等事也多仰仗于“自己人”,从中分润利益,故此有不少官商靠依附他们而生。
“正是。”
牟斌点头道,“此人闹了大笑话,甚至被同去的人耻笑,气愤不过,随即便嚷嚷着要带人把那些纯碱推到池中……”
覃昌问道:“张氏的人就因为这个打人”
“没有。”
牟斌心说,我这个故事复杂离奇,篇幅还长,你总打断我,让我怎么讲
怀恩笑着摆摆手:“让他说完。”
牟斌道:“柴秀才当场便质问,说张家欺行霸市的,试问京师之地有谁做纯碱生意结果问了一圈,没一个人出来应答。”
覃昌仍旧忍不住打断牟斌的话:“在京那么多商贾,竟连一个做纯碱生意的都没有那纯碱究竟是何物有何作用”
牟斌显得很无奈,道:“正是因为不知有何用,所以没人做这买卖。也有人说这东西是用来发面的,但马上就有人说两者好像不是同一种东西……现场一堆人争论,最后还是没人出来应下。”
“呵呵。”
怀恩笑道,“这欺行霸市的屎盆子,还真不好往张家头上扣。难道张家就只做纯碱生意,不做别的”
牟斌道:“怀公公问得好,当场就有人质疑,说隔壁工坊也是张家的,扬言要闯进去,把里面的货都给起出来。然后柴秀才也是直接让人打开院门……等人进去后才发现,那儿是制作琉璃的作坊。”
覃昌听到这里,好似松了口气般,道:“琉璃这东西,虽不常见,但京城总有做这买卖的,这下不会再没人应了吧”
牟斌无奈道:“最初鲁氏商行的少当家等人,也都这么说,甚至有晋商的人出来说,其也在做琉璃生意。但等进到那院子……仔细辨认后才发现里面做的琉璃,与市面上常见的琉璃……根本是两回事。”
“不过是琉璃而已,有何不同”
覃昌听到这里,已经站了起来。
我让他们去攻击张家欺行霸市,结果找了一圈下来,发现张家所做的买卖,都是市面上没有的货
不过再一想,这种算是垄断,也属于欺行霸市的一种!
牟斌道:“里面制造的,乃是琉璃镜,就是之前作为贡品送到宫里,深得先皇和太皇太后之心,风靡内宫,甚至在京师达官显贵中形成风潮的那种银镜。柴秀才当即便问,在京谁家能做出来……结果又没人应。”
“真的没人能做出来”
覃昌皱眉问道,“一个都没有”
牟斌道:“鲁氏少当家见冷场了,便自告奋勇,说是鲁家的工坊能造。还说能拿出现货来,正因为张氏欺行霸市,才令鲁家造出来的琉璃镜无处变卖,积压了不少货。”
“呵呵。”
怀恩笑道,“以我所知,那琉璃镜以前从未有过,直到张氏一门入京,才有了此物。鲁家如此冒认,这是算准了一段时间内张家无法证伪,占据舆论的上风。”
牟斌拱手道:“以卑职所知,鲁家的确造不出此物。当时柴秀才便说,此物乃贡品,所营造物优先供应皇宫,再供应市面上……未得皇室准允不得私造,还说要上告官府,查封鲁家的琉璃工坊。”
“挺好。”
怀恩颔首道,“同样是无法证伪之事,反将一军。这个柴秀才,倒有些急才。”
覃昌脸色漆黑,问道:“姓鲁的怎么说他不会当场就怂了吧”
牟斌更加无奈了,道:“诚如两位公公所言,鲁氏少当家一听是贡品,马上说鲁家造的跟张氏工坊所造的,只是形似而非神似,总之是……造不出来。”
怀恩淡淡一笑,道:“如此一来,真就是让人看了笑话。”
覃昌听到后,有些生气道:“张氏就因此打人”
“到这一步依然未打人。”
牟斌道,“随即在场有人说,张氏一门在织造绢布和绸缎,以此影响京师布价,令同行损失惨重。”
覃昌猛一拍大腿,笑着道:“对了,对了,如此便直指要害……张氏织布,这件事朝野皆知,天下皆知,容不得张氏门人抵赖!”
牟斌道:“柴秀才说,张氏并没有织布,布是皇宫内苑组织织造的,张氏只是提供了织布机和设计图纸,并未参与其中。”
覃昌皱眉不已,问道:“张家二公子替皇宫织布,还把织布机搬到宫里来,难道他自己却不织这怎么可能”
牟斌赶紧道:“当时现场的人也都不信,扬言要搜查,柴秀才也没阻拦,让众人在周边几个属于张氏的院子都走过,的确没发现任何织布工坊,或是有织布的迹象。当时就有人说,张氏一门敢做不敢当,把织布器械都藏起来了,妄图欺瞒世人。”
“呵呵。”
怀恩又在笑,道,“这有何好隐藏的织个布,又没犯王法!”
牟斌道:“柴秀才一再解释说没有,但那群人就是不听,随后便有人扬言,说是张氏协同皇宫织布,扰乱京师布匹价格,甚至还对宫廷织布之事,多有不敬之言,最后更是牵扯到了皇后身上……”
“什么”
怀恩闻言不由皱眉,喝问,“真有那不开眼的,敢随便乱说”
牟斌无奈道:“现场的确有,而且还不少。随后场面便不可收拾,到此时才有人拿着棍棒冲出来,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