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斌心说,你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人都已经被关进了诏狱,你来了,见到李孜省,让他吃下定心丸,他还会如实交代罪行吗
你这不是来帮忙,而纯粹是来拆台的,知道不
“张国丈,能否等明日您拿到诏谕,再带着刑部的堂官,见李孜省呢眼下他不过是请过来问话,我们并未为难他。”
牟斌耐心解释道,“您老放宽心,没有得到您的首肯,这边是绝对不会对他动用大刑的。”
张峦连连摇头:“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还是不相信陛下和我,认为我会阻碍你们办案,是吗”
“下官绝无此意!”
牟斌赶紧否认:“我牟某人对陛下赤胆忠心,天日可表!”
张峦皱着眉头道:“你既然相信陛下,相信我,那立即在前引路,带我去见李孜省一面,稍微问上几句。
“如果这都不行的话,我觉得你……唉!怎么说呢其实咱互相客客气气的,根本就不想找你的麻烦。你觉得呢”
说到后来,张峦死死地盯着谋斌,只要对方继续说个“不”字,他转身就走,以后双方就算是彻底结下梁子了。
“是,是,张国丈您老提点得是,您这边请……小的这就去给您通传,把人带过来问话。”牟斌心惊胆寒,对方连“找麻烦”三个字都说出来了,已经不容他再拒绝。
谋斌知道皇帝有多倚重张峦,以后但凡张峦在皇帝面前说他几句坏话,他就吃不了兜着走。
另外,谋斌也不想让张峦直接去牢房里见李孜省,让张峦感受到诏狱内阴风惨惨的境况,直接提出把人带走,到时候他得哭死。
毕竟张峦是朝中最喜欢乱来的家伙,他的官职本来就是莫名其妙得来的,这种人最喜欢不按常理出牌。
“不行!”
张峦直接道,“你得带我进牢房去看看……放心,我不打扰到你们正常做事。你们怎么管理犯人我管不着,就算你们觉得按照规矩,真要对李孜省用刑,也不关我的事。但现在是我要问案,就得按我的规矩来,请带路吧。”
“您老请。”
牟斌实在没办法,只能亲自引领张峦父子往衙门里走。
……
……
张峦父子俩,一路跟着谋斌到了锦衣卫诏狱门口。
牟斌去跟看牢的人交待事情。
张峦趁机拉着儿子的手,小声问道:“牟斌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见到他表现得还挺客气的,今天怎么一直给我找麻烦刚才可把为父给急坏了,要是他一直不肯,为父还真拿他没办法,只能一走了之。”
“父亲,你刚才表现得很好,把这家伙给震慑住了!”
张延龄先是夸奖了一句,才又解释:“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人家觉得自己已经达成了目的,得到了内廷两位大佬怀恩和覃昌的欣赏,而这案子明显是司礼监想将李孜省置于死地,你等于是跟他的恩人作对,人家能待见你么”
“嘿,被司礼监那帮死太监欣赏,他还觉得挺光荣”张峦皱眉不已,摇头道,“亏以前我还觉得他是个实在人呢。”
张延龄笑道:“这人倒也不坏,只是目前屁股有点儿歪,仅此而已。”
“啥意思”
张峦问道。
“站错队了呗!不过他站到了怀恩那边,也算是站在新皇一边,倒也不算是他的错……爹,你得拿真本事征服他。”
张延龄笑道。
“我征服他作甚我又不想主持锦衣卫事务……难道你让我提督东厂去从没见有哪个文官占据那职位的,为父还想过几天好日子呢!”
张峦说完,又瞪了儿子一眼。
……
……
随后牟斌过来,带父子俩进到诏狱内部。
甚至牟斌都没问,张峦自己来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带上儿子。
但他很识趣,无论怎样,眼前一个国丈一个国舅,且都是在皇帝那儿说得上话的存在,这就相当重要。
一个能跟皇帝直接进行沟通交流,甚至说话能得皇帝聆听甚至是采纳的人,那是绝对的权臣。
在大明,以前也就李孜省等少数人能得到这种待遇。
而眼下,除了怀恩和覃昌两个宫人外,外臣中似乎也只有张峦父子俩才拥有这个资格。
牟斌带二人往诏狱里面走的时候,心里面也在琢磨,早知道的话应该让覃云来,他比较习惯应付这对父子。
“这是什么地方不是说诏狱乃大明条件最好的监狱吗关押的都是达官贵胄,怎么是这般光景”
张峦捂着鼻子问道。
张延龄笑问:“爹,你以前没来过吗”
张峦苦笑着回答:“先前来北镇抚司衙门办案,都在外面大堂等着过堂就行了,几时来过这等阴森恐怖的地方”
牟斌趁机道:“张国丈您要见案犯,实在没必要亲自来这腌臜地儿,咱立即出去,等着提人来见可好”
“其实进来看看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开眼界了!”
张峦振作精神,强笑道,“人被关押得这么深吗李孜省进来后,表现得如何”
“他……”
牟斌本想隐瞒,但想到张峦马上就要见到李孜省了,很多事想瞒也瞒不住,便如实汇报,“乃日落时分将他转移到这里面来的……最初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过夜……不过照规矩,当天不能放归的,一律都要先转移到这儿,我们只是按照规矩办事。他住进来后人倒也平静,只是比平时看上去沧桑了许多。”
张峦摇头道:“那是,任何人进到这里,前途未卜,心情也不会好到哪儿去。来日就算我来了这里,也一样。”
“您老言笑了。”
牟斌指了指不远处的牢房门,道,“点着灯的那间牢房便是,也是特别的优待,入夜后也有光亮,算是充分照顾他了。”
张峦老远便打招呼:“李尚书,是你吗我来瞻啊,来看望你了。”
李孜省听到声音,赶紧跑到牢门前,大声呼喊:“张国丈,您来了我……我在这里!”
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显然是激动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