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张峦才坐了下来,挑着一些重点进行说明。
李孜省听完后,嘀咕道:“这是工部缺银子了,想着方儿捞钱话说,我在工部没什么人脉,暂且没收到风声,不过这事儿透着股子邪性……你先稍等,我让人把炳坤叫过来,问个究竟。”
过了许久,也没见庞顷前来。
“来瞻,你稍安勿躁,大致想来,就算真如你所说的那般,有人想针对你,也不该拿什么徽商来攻讦你才是。”
李孜省分析道。
张峦愁眉不展:“我现在就怕他们下一步针对宫里营造和织布等事进行大规模弹劾,到时候受舆情影响,好事变坏事,陛下被迫叫停当下正在做的事,进而影响下一步河工等事展开。”
“这倒有可能!”
李孜省突然开怀一笑,道,“不过以我看来,对方要真是在阴谋算计你,出手也未免太下作了些……嘿,简直都是些不入流的招数,让人生厌……”
张峦无奈摇头:“话说我入朝时间尚短,名声不显,随便一点儿风吹草动,很容易就被外间人议论。
“我听吾儿说,这次有大批在京士子参与其中,他们在酒肆、茶楼,甚至路边扯圈子,公开进行议论,大有要以他们幽幽之口,决定朝中谁忠谁奸的问题。”
李孜省闻言顿时收敛笑容,脸色也变得拘谨起来:“利用年轻士子以清议来败坏他人名声,这分明是翰林院出身官员惯用的伎俩。”
“翰林院出身”
张峦惊讶地问道,“我这是开罪同僚了”
李孜省轻哼一声,质问道:“来瞻,你虽然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但你敢说你在翰林院有同僚吗你已经有多久没去过翰林院了”
“我……”
张峦瞬间哑口无言。
李孜省摇头道:“不出意外的话,事情或许跟你下一步有很大可能入阁有关……本着你入阁谁利益损失最大谁就是嫌疑人的原则,背后指使者乃刘吉没跑了。”
张峦失声惊呼:“刘阁老这怎么可能”
“怎么,很意外,是吗”
李孜省笑着道,“你别看平时刘吉好似个富贵闲人一般,啥都不干,与你为人处世很相似,但他在党争方面却从来不含糊,否则当初他为何能排挤掉那么多人,稳居次辅之位现在又能当上首辅”
张峦皱眉不已:“如果说为我入阁之事,他苦心积虑陷害,有点儿说不过去啊……先前我跟他关系还算不错,先皇病重时我入宫途中,他托人专程堵我,苦苦哀求我帮他,当时万安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他身上,逼迫他退出朝堂,我答应后他还表现得感激涕零的样子,怎么转眼就……”
“来瞻,时移世易,情况不一样了啊。如今万安已退,刘吉没了威胁,正想好好过一把首辅的瘾,要是你入阁,那他刘吉很快就要退下去,首辅早晚是你囊中之物。”
李孜省分析道,“刘吉心里很清楚,以陛下对你的宠信程度,你到哪儿,哪里就只能由你来做主。就好像你如今在户部一样,看似你不管事,但要是没有你点头,一件事都办不成。”
“我……我在户部做什么了”
张峦一脸冤枉之色。
李孜省笑道:“光是一个黄河河工的开销,你知道得有多大你真以为,能靠织布就把这窟窿完全给填补上
“很可能未来多少年,朝中的文臣武将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最近几年俸禄的本色倒能正常发下来,可来年开春后,就未必可以做到了,更别谈折色。”
张峦有些无可奈何,问道:“那我该如何应对”
李孜省笑着摇头:“你对付那刘吉作甚他根本就是个臭虫!他肯定想隐身在暗中策划一切,他自己决不出手,利用别人为他办事。这样,回头我去找陈政陈侍郎,他现在为工部左侍郎,之前负责营造先皇陵寝之事,你应该与他有过接触才对。”
“对对对,他好像就是银台司出身,以前……做过你的副手”张峦瞪起眼,好似在问,你不是说你在工部没人吗
结果连左侍郎都是你的人,就这还叫没人
李孜省解释道:“陈政这个人看起来很好说话,但其实为人固执得紧,我当初举荐他,完全是看重他的能力,再就是想赚取好名声。他进了工部后,一次都没来拜会过我,朝中也形同陌路,你可千万别以为我找了他,他就一定会出面帮我。”
“啊,情况是这样吗”
张峦终于明白,原来李孜省当初举荐了那么多官员,也不全都是送银子才推人上位,有的时候还是看重能力的。
张峦心说,你李孜省用人挺聪明的啊。
既收了银子,把先皇那边给应付得明明白白,这边又举荐了贤能,看似还留下了一定的好名声呢!
但是,既要银子又要名声……两手都抓……但是不是……两手都抓不稳呢
……
……
等了许久,庞顷姗姗来迟。
“我说你,干什么事去了,让我和来瞻这一顿好等”
李孜省见到庞顷,当即便出言指责。
庞顷回道:“请道爷和张先生见谅,这不是前去传话的人说明了缘由,我马上就去调查过了吗……此事太过蹊跷,打探出来的情况,好像跟刑部尚书杜铭有关。”
“谁杜铭”
李孜省听到这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斥道:“给他脸了拿我的名帖,丢到杜府门前!这老家伙还想不想顺利告老还乡了”
张峦惊讶地问道:“这位又是……”
李孜省道:“来瞻,朝中有些人是可以造次,我管不着,也不敢管,就好像那新入阁的徐溥一样,本身没缝,我这只苍蝇再怎么地,也得绕着他走。但有的人……浑身上下都是缝,早已臭不可闻,还想找事!你说我能容他吗”
“这位杜尚书……”
张峦心说,感情大明的这些个尚书,品行都这么不堪
“哎呀!”
李孜省抬起头来,自我解嘲道:“我说话有些冲动了,只是没想到区区一个刑部尚书,竟敢把手伸得这么长,连盐税他都想管看来杜铭是打算以刘吉来寻求退路,所以一出手就不遗余力。
“下一步他大概就是找人参劾你……你我先不动声色,这两天我找点儿法子,把这件事给压下来,你尽管安心回去等着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