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峦道:“朝中人心如此险恶吗我认识谁,举荐了,就成了我任人唯亲要不要这么离谱啊”
“别不当回事……来瞻,这种事我经历可多了,你得信我。”李孜省道。“这个……也是。”
张峦转念一想。
那可不是么
你李孜省之前在吏部可说是一言堂,你说用谁就用谁,你说外调就外调,你在这方面被人骂得多了,自然也就有了经验。
“不过来瞻,你也别指望耿裕将来会回报你。”
李孜省继续说道,“这些儒生出身的官员,表面上很懂规矩,且能恪尽职守,但背地里一个个的却好像没人情味儿。
“你举荐了他,他会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全在于他自身优秀。而你反对他,他则觉得你是奸佞小人……所以说,我很不喜欢跟那些文官打交道,却又不得不每天都与他们虚以为蛇。”
“可是……”
张峦一脸惊讶地道:“我也是文官啊。”
李孜省哈哈大笑:“若是你文官,为何不被那些士人接受,今天会跟我坐在一起用宴呢那些文官宴请宾客的时候,会想到你吗”
“我……”
张峦瞬间感觉老脸生疼。
“当然,我只是给你提个建议,你要推荐谁,那是你自己的事。”
李孜省郑重地道,“我想告诉你的是,未来你在朝中做事,一定别考虑我的立场,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哪怕你想用的人,和你未来要用到的人,都曾是我李某人的仇敌,我也没什么。”
“不至于,不至于……”
张峦连连摇头,嘴上也赶忙否认。
开玩笑!
我在你家里做客,说要用你的仇敌
我还想不想平安出门了
李孜省叹道:“你是你,我是我,遇到难事,咱可以坐到一起好好商议,但也不能因此就说我们是党羽。
“你有你想用的人,我也有我曾用过的人,来瞻……公私分明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真要落实起来,足够你一辈子去学的。”
“我……”
张峦心想,你又吓唬我!
我儿子总喜欢危言耸听,怎么到了你这里,也开始用这种口吻说话了
还让不让人活了
“好了,赶紧开锣吧。”
李孜省对一旁侍奉的下人道,“去吩咐一声,让府上的女眷,到对面的阁楼上去听戏。来瞻不是外人,既来了,也不用避讳什么。来瞻,你先吃着,我去方便一下。”
“哦,好好好。”
张峦这会儿也有了心事,随口应道。
李孜省离席便往后院去了。
庞顷已在这儿等他。
等见面后,李孜省先把庞顷叫过来,嘱咐了几句。
庞顷一脸好奇地问道:“您真希望让耿裕回朝,让其当吏部尚书此人跟您可是素有积怨,他回来……对您很不利啊!”
“谁回朝来对我有利”李孜省轻笑道,“我且问你,是耿裕来当这个吏部尚书好,还是让王恕那老匹夫来当更好”
“那……”
庞顷听到王恕的大名,浑身不由颤抖了一下。
似乎是有什么不太好的回忆。
“耿裕嘛,其实也就那样,除了品行端正,清廉自守外,他能做点什么事出来若是他回朝为吏部尚书,我或许还能过几天清静日子,但要是朝廷起用王恕那个老匹夫的话,就不好说了……这厮多次任巡抚,从侍郎到尚书都在留都南京,并未在京当过差,但他是真的不好应付。”
李孜省显得极为忌惮。
庞顷建议道:“那您就该跟张国丈明说啊。”
“最好别让来瞻知道有王恕这么个人……你是不知道,来瞻看起来什么都懂,但他其实更多时候都在那儿混日子,不惹他还好,招惹他的话……如果王恕回朝,我怕来瞻会跟其起矛盾,最后闹得不可收拾。”
李孜省担忧道。
庞顷笑了起来:“听您这话里的意思,不想让陛下用王恕为吏部尚书,也是为张国丈着想咯”
“谁说不是呢我对王恕忌惮,来瞻肯定更为忌惮。这种属于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最好永远沉在泥底下,可千万别浮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