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李孜省才回到座位上。
“来瞻,来你这儿之前,我心中多有惴惴不安,甚至不知该如何与你开口,但现在嘛……我突然感觉眼前豁然开朗,你乃李某人真正的朋友。”李孜省由衷地说道。
张峦正色道:“我可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在我起于微末时,多得李尚书你出手相助,方才在京城乃至朝堂站稳脚跟,承蒙你的情,我也永不忘怀。”
李孜省笑道:“看看,你还是以前的心态,总是尚书长尚书短的,不如换了称呼如何”
张峦赶紧道:“别,叫习惯了,改口反而不适应。咱就继续这样。我让人赶紧准备好酒菜,你我边喝酒边说。”
“好,好。”
李孜省这会儿完全把自己当成是来蹭饭的了。
且还有点理直气壮的意思。
……
……
饭桌上,仍旧是他二人。
连张延龄都没上桌,甚至没进厅堂。
李孜省起身要给张峦斟酒,却被张峦伸手婉拒了。
“李尚书,你看我这样子,还是别喝酒了。”张峦道,“吾儿延龄一直劝我,喝酒容易误事,今天我暂且以茶代酒吧。”
李孜省道:“这点延龄他还真没说错,咱做大事的,是得少喝点儿。既然如此,你喝茶,我也喝茶。我给你斟茶。”
“别,自己来就行。”
二人互相客气一番。
等茶水喝了几口,李孜省这才袒露心声:“我也不是不识趣之人,先皇时,我大权独揽,朝中人事任免几乎全都出自我之手,哪怕是个尚书,要当官也得在我这里交银子,这事影响太过恶劣,我若继续留在朝中,确实有碍观瞻。我决定了,离开朝堂,往后余生过点儿闲云野鹤的日子。”
张峦心说,果然被延龄那小子说中了,李孜省已萌生了退意。
“李尚书,你要离开朝堂的心情,在下能理解,但你就算要走,也不能是眼下……”张峦一脸认真地说道。
李孜省非常诧异,问道:“这中间莫非有什么说法不成”
张峦拿出儿子那套理论:“对别人来说,以退为进为上策,但对你而言,却一定要以进为退。如果你想全身而退,眼前就一定是寸步不退,甚至还得越发站稳脚跟,在朝堂上继续呼风唤雨才行。”
李孜省感慨道:“来瞻,你所见……其实与我想法不谋而合。我也担心,若就这么退下去,只怕旁人不会容我在这世上多活一天……恐怕明天退下去,后天就会在家中暴毙。”
张峦道:“所以你得进!别人越是参劾你,你越得挺直腰杆儿,你是为先皇做事,卖官鬻爵赚来的钱全部送进了内堂,又不是为你自己……你怕他们作甚”
“唉!”
李孜省摇头轻叹,“你与我乃是知交,我也就不隐瞒了,其实我并不是没有私心,过去这些年,我也为自己谋求了不少私利。”
“咱不谈这个。”
张峦摆手道,“这世间事本就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你维持了前朝末期的财政开支平衡,对社稷功莫大焉,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行。”
“对对对,我没有做对不起大明王朝的事。”
李孜省赶忙改口。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很多话不该跟张峦说明白。
因为这些事被张峦知道且替他遮瞒,那就是知情不报。
有些秘密应该深藏在他心底,这样才是朋友间最正确的做法。
张峦道:“在下回朝堂,你也得回,你被人参劾,在下也一样。谁说只能是进士出身的官员才对朝廷有贡献我们照样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