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后气恼无比,一跺脚,指着邵妃的鼻子骂道:“要是吾儿一时半会儿康复不了呢你又没医术傍身,为何非要留在这里添乱难道我这个做婆婆的说的话不好使吗”
待遇差别之大,一目了然。张峦恭敬行礼。
太子尚未通知到,不料邵妃不知从哪儿得知消息,在她派人去封堵内宫前,邵妃已带着儿子兴王朱祐杬,在乾清宫外候着见驾。
汪机心想,张先生果然非同一般,他这么厉害一个人,有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避讳自身治病经验少这件事,还不耻下问。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来此,连儿子都带来了,结果迎头碰上周太后,这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吗
……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周太后道,“你看,太子都没来,你却带孩子来了,让别人知晓,会怎么想要是你知节守礼,就应该把孩子带回去,安心在内帷等着,这边有消息,自会有人通知你。”
周太后急忙问道。
此时兴王朱祐杬已经小跑过来,正要问母亲怎么了,邵妃一把抓过儿子的手,转身便走。
张峦问道:“省之,我且问你,你以前治的肝病患者中,发展到陛下这模样的,临死前……有回光返照的现象吗”
咱也不能见人就咬,见人就赖吧
张峦点头:“我知道了,也就是说,不得不防咯。”
旁边韦泰听了,心说,您老这话就是说我做得不好呗
他不知道的是,张峦本来就不会治病,但在玩阴谋手段方面,跟儿子学了不少,再加上他脑袋瓜也算精明,这时候玩政治可比考虑皇帝的病情简单多了。
你让太子来,他就会来
“那该如何”
“行,知道不是你说的。”周太后听到这话,大概明白,有些话真就是不能不说,但也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张峦道:“我要立即找人,将此事通知太后,让她老人家告知太子……事到如今,旁的事都应该先暂且放下,保证大明传承有序,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汪机心说,你现在调动得了太子
“在下不明白先生之意。”
周太后收回目光,挪步走到邵妃面前。
周太后即便心里再不爽,但也只是对邵妃有成见,毕竟早年间邵妃跟万贵妃好到几乎穿同一条裤子,只是在万贵妃死后,邵妃这才对她这把老骨头多了几分尊重。
张峦道:“是这样,病患在白天和夜晚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入夜后病邪会变得非常活跃,病人通常会很难熬,若是能熬到天明,或还能再……撑一天。”
若不听从周太后的吩咐,接下来自己很可能会被斥不忠不孝,等闹大了形势会对自己越发不利。
只要邵妃不出现在皇帝病榻前,那皇帝临终前就不会出现偏差,至于太子在不在的……上午太子还要跟朝中大臣商议朝事,先不忙去打扰,毕竟影响也不好,而她这个皇帝的母亲,则要先去乾清宫守着。
说完,周太后带着这股气势,朝乾清宫杀奔过去。
周太后看到张峦,坏心情似乎一扫而空,脸上带着欣慰之色,点头道:“来瞻,你做得很好。”
坏了,坏了!名义上现在我是上级,但看这架势,人家太后信覃昌,不信我啊。
关键是,邵妃母子不是我带过来的,也非我遣人去通知的,谁知道他们娘儿俩是怎么来的
光是这政治觉悟,我跟人家张先生就差远了。
覃昌点头道:“张侍郎所言在理,这病痛在夜晚只会更甚,想来陛下身上的病邪也是如此。”
韦泰心中那叫一个郁闷。
周太后问道:“你到这里来作甚”
周太后吸了口凉气,急声问道:“不是好好的吗怎就……”
结果到了地方,差点儿没把她气死。
汪机吸了口凉气,又在琢磨,果然我不适合当太医啊。
“见过大姑。”
周太后问道:“陛下的病情如何了”
邵妃赶紧让朱祐杬上前给周太后见礼。
周太后也很关心这一点。
“陛下……怕是已撑不过今晚。”
此时韦泰听到婆媳的争吵声,从殿内走了出来,近前后劝解:“太后老祖宗,您先息怒……贵妃娘娘,陛下目前昏迷不醒,只怕是没法见您……请先回内帷,从规矩上来讲,未得传召,您是不能来此的。”
周太后在得到陈贵的汇报后,顿时明白,自己儿子已经撑不过当晚了。
张峦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留意这边后,才小声道:“我对症治肝病的时间尚短,没多少实际操作经验,现在我很担心,陛下回光返照清醒过来,到时可能会提到易储之事,不知该如何预防”
恰好此时,覃昌从里面走了出来,二人错身而过。
汪机这才明白,张峦的担忧已不在皇帝病情上。
周太后点头道:“倒是个有心的女人……哀家且问你,你来也就罢了,带孩子来此作甚”
汪机问道:“那应该如何防备”
张峦道:“照理说醒不来,但要是回光返照,很多事……就不好下定论了。”
“让皇帝安睡吧。”
周太后语带哽咽,道,“他自小经历坎坷,年少时父亲被鞑虏掳去,他在宫里担惊受怕,皇太子之位得而复失,后又失而复得,煎熬之苦非一般人能够想象。好不容易登基为帝,初时也算勤政爱民,让大明四海升平,百姓富足,也算有些建树,我的儿理应……有个好归宿。
“传万安和刘吉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