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听到这儿,脸上带着一股轻蔑的笑意,问道,“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对待孙仁是否要继续查他以及……怎么安置他身后事”
朱祐樘心说,这也是我要做的吗有大臣过世,不是应该按照既定的流程来办理么
怎么还问起我的意见呢
“回父皇。儿臣觉得,对他的家人进行抚恤,毕竟人死为大,他的事就不再追查了,接下来儿臣会去见另外一位侍郎,从别的方向去查此案。”朱祐樘道。
朱见深微微皱眉。
他似乎早就料到太子会这么说,因为这非常符合太子仁厚的性格。
但这会儿不知怎的,他又觉得,这回答好像跟以前有点儿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对,他一时间也找不到答案。
“嗯。”
朱见深微微颔首,一摆手道,“那你且去吧。这两天,好好给朕查查,不要让朕失望。”
“是,儿臣这就告退,再给父皇您请安了。”朱祐樘行礼后,在韦泰引领下,出了乾清宫。
……
……
朱祐樘一走,殿内只剩下朱见深、李孜省和张峦,以及几个不起眼的侍从,都立在旁边等着侍奉和传唤。
朱见深问道:“你们怎么看”
直接说“你们”,大概是让在场的李孜省和张峦,以及刚送完太子回来的韦泰都发表一下见地。
李孜省笑道:“陛下,太子所见其实很恰当,既然孙仁因病而殁,那对他的事,应该……暂时放到一边去了。”
“你们说,太子是真的不知道孙仁在这件事上充当的角色还是说对于事情的全貌,就是一知半解,以仁厚之心单纯地认为,人死为大”
朱见深接连将问题抛了出来。
这问题让李孜省无法作答。
朱见深瞅了张峦一眼。
因为儿子的话里,明确说过,昨天可是见过张峦的。
本来应该直接问问张峦,你昨天跟他说过什么,但身为帝王,又要靠张峦来治病,这么问的话会显得他不信任张峦。
“张卿家,朕的病情如何了”
朱见深见无人应声,又问道。
张峦回答:“陛下的龙体,有康泰的迹象,但还不能下定论。”
“那就好。”
朱见深欣慰地道,“连朕都觉得,这两天身子轻快了很多,无论吃用膳还是别的,都恢复得很不错,朕心甚慰。先带张卿家去太医院,看看太医院开出的药方吧。”
“是。”
刚送走太子的韦泰知道,眼下这儿已不容他列席旁听,很可能皇帝打算跟李孜省单独叙话。
所以他带着张峦离开乾清宫的时候,还招手把别的侍从也一并带出宫门。
……
……
当乾清宫内只剩下朱见深和李孜省后。
朱见深问道:“李卿,你跟朕说说,太子对此事究竟知晓多少”
“臣……从未与太子会过面,对此……全不知情。”
李孜省不想卷入太深。
尤其怕皇帝觉得,要针对万安和刘吉的人其实是他。
朱见深问道:“那李敏和张峦等人,昨日是如何跟太子说的”
李孜省反问道:“陛下,您是觉得,孙仁之死,其实……很不简单”
“哼!”
朱见深冷哼一声,问道:“李卿啊,你在朕面前装什么糊涂孙仁是怎么死的,难道你会不知道”
“唉!”
李孜省叹了口气,幽幽道,“臣是能猜出一二,但有些事,臣不太敢往坏处去想。既然人都死了,那对于孙仁的问题,继续追查下去会显得大为不妥,毕竟现在只是处于查探阶段,都不算是正式的案件,他这么……早早便死去,是不是……主动把很多罪责揽到了他自个儿身上了”
“别顾左右而言他!”
朱见深喝斥道:“你没听到朕的问题吗”
“回陛下。”
李孜省回道,“臣入宫时曾跟张来瞻聊了聊,以其所言,昨日他跟太子提过,要防备内阁因通州仓之事而变生事端,并告知要从孙仁身上查起,所以……”
朱见深脸色骤变,问道:“所以说,太子一早就知道孙仁是涉案之人,且明知孙仁在此案中份量不轻,且还知晓乃万安和刘吉在背后搞鬼”
李孜省一听就明白了。
皇帝才懒得管孙仁死不死呢。
也不计较孙仁究竟是怎么死的,至于是自杀,还是被人谋害,那都不是皇帝所要关心的事情。
“应该是如此。”
李孜省笃定地道。
朱见深想了想,摇头道:“那太子的回答可就颇有些说道了。”
显然朱见深是觉得,太子的回答太过圆滑了,就像明知道这人有罪,却故意不提,还说要安抚其家人,等于说一切都在其掌控中,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对于朱见深这个当父亲的来说,觉得其中内情很不简单。
因为儿子之前一向就显得没什么城府,完全就是个靠仁义立身的乖孩子,根本不足以当个成功的帝王。
“陛下,此案牵扯重大,是不是……”
李孜省想提醒皇帝,咱要不要出手帮太子一把
不然的话,你儿子……他不太行啊!
朱见深却道:“就让他凭自己的本事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