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峦道:“儿啊,你先答应我,别怪爹,我再跟你说事。”
张延龄把笔放下来,道:“说吧,什么事”
“真不怪我”张峦眼巴巴问道。
张延龄沉吟了一下,反问:“我猜是跟陛下的病情有关,是吧”
“嗯。”
张峦道,“吾儿果然神通广大,一猜就中。今天李孜省见了我,在我面前哭哭啼啼,说陛下的病情又加重了,他把陛下正在用的方子给我看了……呶,就在这儿……这就是如今太医院开出的药方。”
说着张峦把药方拿出来交到张延龄手上。
张延龄本来满怀期待,但仔细看过后却不免大失所望,问道:“就这……没别的了么”
张峦苦笑道:“李孜省说只有这个……难道太医院还有别的药方没拿出来不可能吧!”
“爹,这药方没问题,但也仅仅是中规中矩罢了。”
张延龄点评道。
“我也是这么跟李孜省说的,他现在苦苦哀求,让我开方,还表明不在任何人面前说是我开的,我当时……也是百般推辞,最后看他实在可怜,又担心连续拒绝他会翻脸,不得已……儿啊,你可千万别怪我。”
张峦又在跟儿子认错。
张延龄道:“这事本来就怪不了父亲您。从咱入京开始,其实要求您为陛下治病这件事,就一直被李孜省刻意压了下来……要不是之前李孜省一直不肯把您推到前台,或许年初万贵妃病重时就传召您入宫问诊了。”
张峦道:“你是说,这件事我怎么都避不开”
“嗯。”
张延龄重重地点了点头,“爹您会治病之事,朝中但凡是调查过咱们家情况的人,谁能不知、谁又不晓呢”
“也是,连太后都在我面前讲,说是知晓我会治疗痘疮,相处时频频暗示要我多研究治疗肝病的方子……哦对了,吾儿,太后今天非要认我当侄子,还让我叫她大姑,你说稀奇不稀奇”
说到这儿张峦一脸苦笑,摇头道:“啧啧,光听起来都觉得荒唐,但我没办法,太后的态度很坚决,我实在碍不过,只能遵照她的意思叫了。”
张延龄道:“这没啥,您顺着她的意思做就行……太后这个人,做事很不一般,别看她平时不管事,可一旦管起来,是个人都害怕。”
张峦点头附和:“儿你说得很对,这次梁芳倒台,不就是太后出面给办的吗”
张延龄会意地笑了笑。
周太后办事讲究一个稳准狠。
历史上周太后干的最牛逼的事情,是靠几句话就把后来弘治朝权倾一时的大太监李广给吓得自杀了。
“儿啊,咱先说回为陛下治病这件事吧……方子该怎么开,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毕竟太医院那么多杏林国手虎视眈眈!”
张峦一脸的担忧,苦着脸道,“这要是没效果,李孜省那边交待不过去。但要是有了效果……甚至是把陛下给治好了,岂不是……坏了太子的大事”
张延龄道:“爹,您尽管放心吧,这病治不好的……陛下已是肝癌晚期,肝硬化的征兆已经出来了,说活上半年都算是尽量往长了算,一个不慎帝星陨落也就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
“哦。”
张峦听到这里,才稍微放心点儿。
张延龄再道:“如今无非是为陛下缓解一下病状,首先得降黄,对于这一点……我倒是可以出出力。反正也是治标不治本。”
张延龄第一次凭借上辈子所学专业做事。
自从来到大明后,前世觊觎已久的中医药方还没学到手呢,现在反倒要拿出后世看家的本领,一上来就要治疗一个因肝癌晚期和肝硬化导致生存质量极差的中年病患……根治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后世也很难做到,只能尽量为其减轻病痛折磨,而首先要做的就是降黄。
等张延龄伏案把药方开了出来,满含期待的张峦一把抢了过去,看完后非常惊讶,问道:“怎么就四味药”
张延龄道:“药在精而不在多,添加那么多药,未必能对病情有帮助……欸爹您什么时候懂得医理了竟还质疑起我来了”
“这四味药……真的行吗”张峦很好奇,忍不住道,“儿啊,要是太难,咱就别勉强,你就照原来的方子模仿一份出来就行……在太医院所开药方中,加上一两味药,基本就能保证不会出差错。”
张延龄问道:“爹,治病救人,到底是听您的,还是听我的”
张峦赶紧陪笑道:“自然是听你的,你说你开的药方好,那就用这个吧。我这就给李孜省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