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我就不去了吧”张峦犹豫道。
“你不去哪儿行”李孜省一把抓过张峦的手,强硬地道,“今天不能带你面圣,我已经很愧疚了,带你见见太后还是没问题的。
“太后仁厚,知你尽职尽责完成陛下交托的任务,助她老人家顺利礼佛,定不会亏待你。这样,你给我开方子,我为你官场铺路……今晚你到我别院去,我美酒美食美色招待,这次重修万和寺,用银我全包了,再多赠你一份厚礼,定不负你的付出。”
……
……
李孜省和张峦在万和寺大门前站好,寺里的主持等职司和尚还有挂靠的禅师等等,在二人身后排开,此外还有礼部和内廷的官员列队候驾。
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等日上三竿时,周太后凤驾终于出现在万和寺外的山道上。
随同凤驾出行的仪仗很是铺张,浩浩荡荡的队伍一字排开,差不多有两里远,大概周太后也不知道什么叫节俭,难得儿子对自己这么有孝心,她一年都未必有一次出宫的机会,如果不讲点排场,那还出来做什么
李孜省带着张峦上前相迎。
“给太后老祖宗问安。”
远远地李孜省便笑着拱手。
周太后笑容满面,坐在凤撵上招了招手,李孜省屁颠屁颠地便跑了过去。
周太后指着近前的李孜省笑着道:“就说今天喜鹊喳喳叫,原来是孜省你亲自来迎啊,这万和寺能在短短几日间就修好,你居功至伟。哀家很满意。”
“老祖宗言重了,其实这不是微臣的功劳,而是另外一人……”
说着,李孜省有意将视线落到了前方的张峦身上。
周太后指了指问道:“那是何人啊”
李孜省笑着介绍:“此乃东宫太子妃之父,如今的太常寺少卿兼翰林院史官修撰张峦,字来瞻是也。”
“这就是张来瞻”周太后脸上带着几分欣喜,“久闻其名,却一直未曾有机会相见,来来来。”
说罢再次招手。
直到此时张峦才敢上前,穿过前面锦衣卫的队列,到了凤撵前恭敬施礼:“臣张峦,参见太后娘娘。”
“太过生分了。”
周太后仔细打量张峦,夸赞道,“果然是气度非凡,难怪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得皇帝的赏识和器重,也得到孜省大力提携……”
“老祖宗说错了,臣没有提携他,乃是他自己有本事,得到陛下欣赏倒是真的。”李孜省笑道。
周太后瞥了李孜省一眼:“哦,原来是这样。”
就差说,你在我面前还装呢
当初选太子妃,也不知道是谁在我面前吹风的,现在却要刻意保持距离,莫不是欺负我老人家眼睛不好
李孜省也挺为难的,你说我在你面前是可以不装,但周围这么多人听着,咱是不是难得糊涂一回呢
张峦一脸拘谨之色:“能为陛下和太后娘娘出力,乃是臣的无上荣幸……臣必当尽心竭力,为陛下和太后效死命。”
周太后道:“说你生分,还真是……这样吧,你女儿是我孙媳妇,论起来我长了你一辈,年岁上我也年长你不少……既如此,你就称呼哀家为大姑,咱以后就以姑侄论交,你意下如何啊”
张峦一听,眼睛都瞪圆了。
心说这是啥情况
我第一次见到皇太后,她就要跟我论亲戚
大姑
这是什么称谓
放在兴济老家,那不是指我父亲的姐姐吗可惜我真正的大姑已过世多年,不想现在又有人要当我的大姑,真是世事变化无常啊!
李孜省在旁笑道:“哎呀,经老祖宗您这一说,突然就觉得亲近多了……张翰林,你可真是让人羡慕啊,你现在是太后的侄子,以后见到你,就好像见到太后老祖宗本人一样,你这是多大的荣光啊”
张峦连忙躬身,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摸样:“臣何德何能,竟蒙太后娘娘如此看重臣诚惶诚恐!”
周太后白了他一眼,手一摆道:“咱都是亲家了,算得上是一家人,论个辈分又如何这样才显得够亲近。
“来瞻啊,以后你有时间就去清宁宫,哀家跟你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你那丫头生得可真俊,我看着就喜欢,既孝顺又懂事,还知书达理,哀家每次见了她都很高兴。来,叫声大姑听听。”
张峦很尴尬。
第一次相见周太后就让他叫大姑,不由暗自腹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骂人呢。
“给大姑请安。”
张峦无奈地道。
“哎,这就对了嘛。”
周太后笑道,“贤侄,你跟孜省一同陪哀家进庙里走走,哀家也想看看这修缮后的万和寺有何改变。”
随后周太后下了马车,吩咐道:“孜省,你来开路吧。”
“好咧。”
李孜省用了个讳莫如深的小眼神往张峦身上瞅了一眼,又赶紧点头哈腰走在前面,亲自为周太后引路。
旌旗掩映下的万和寺,热闹非凡。
数以万计的百姓聚集在周边围观,他们被前后两层锦衣卫隔开,远远地看着,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张峦第一次接待地位如此高的人,心里倍感压力,不过好在周太后就跟个自来熟一样,没事就跟他说上两句,从张家的祖上到如今家里边的情况,从兴济迁移到京城的沿途见闻,到了京师后的感受等等,无所不包。
张峦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勒紧了脖子吊到树上,却偶尔给口气喘喘,那种压迫感实在太强烈了,他的喜怒哀乐等情绪全都被老太婆轻松拿捏。
……
……
“修得好啊。”
周太后站在大雄宝殿内,四下环顾一圈,连连点头,赞叹道,“这佛,跟哀家梦里的一模一样,看到如今还好端端矗立在这儿,哀家也就放心了。你们都先往后退退,哀家有话要跟佛说。”
“是。”
李孜省嘴上应着,犹自不忘拉张峦一把。
张峦这才醒悟过来,跟在李孜省身后到了大雄宝殿门槛外,安静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