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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孜省府宅。庞顷恭敬汇报:“韦泰韦公公派人来,说陛下将梁芳进献的话本全都给退了回去,还严厉斥责了梁某人一顿。”
“哼哼。”
李孜省手上写着东西,嘴上不屑道,“那老东西回头可别怪我没帮他……咱是帮了,怪就怪他自己没本事,写出的东西陛下不爱看,徒叹奈何再者说了,他梁芳会给陛下治病吗简直是丢人现眼!”
庞顷道:“敝人听说,彭家大少爷似对先前与张氏两兄弟殴斗,输人输阵的事耿耿于怀,打算报复一番。”
“将他死死摁住!”
李孜省恼火道,“一个失势的阁老之子,连王公贵胄都算不上,就敢在天子脚下闹事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不知马王爷有几只眼。”
……
……
转眼又过了几日。
李府。
李孜省当天接待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乃首辅大学士万安。
万安仍旧是以前那副毕恭毕敬的姿态,面对比自己年轻二十多岁的李孜省,表现得就跟个孙子一样。
“万阁老,府上没什么好招待的,请喝茶。”
李孜省笑着说道。
万安从怀里拿出一份奏疏,迟疑道:“老夫今日前来,并非是为喝茶,乃是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与李仙长商议……呶,这是一份刚呈上来的奏疏。”
李孜省瞥了眼,笑着问道:“一份奏疏,还劳烦你亲自送来给我看这可不是我的职责范围啊。”
万安神色有些凝重:“这份奏疏与平常的可不一样。”
“哦!”
其实李孜省很不喜欢万安这种卖关子的说话方式,但他还是一脸认真地问道,“莫非是民间有何奇闻异事,又或是地方发生了什么祥瑞吉兆,让我给参谋参谋”
万安苦笑道:“并非如此。乃是新任鸿胪寺卿张峦,联同天方国使臣叫做阿力王子的,一同上奏参劾御马监中官梁芳、提举广州市舶司中官韦眷。说他们诈取使臣钱财,索贿不得便抢掠藩属贡品,以其上贡于朝,有部分还被他们私扣变卖,不尊法度。”
“噗……”
李孜省差点儿一口茶喷出来,“谁”
万安一脸认真地道:“天方使臣阿力王子,还有……鸿胪寺卿张峦。您没事吧”
李孜省道:“好个张来瞻啊,真是没事找事……你说他刚当上鸿胪寺卿,就掺和进这种事,这不是诚心给我找麻烦吗”
听到这话,万安感觉分外亲切,这说话的语气和口吻,分明是把我当自己人呀。
“老夫心下也如此认为,新任鸿胪寺卿张峦,怕是连京堂内的事都没搞清楚,就贸然出来参劾别人,还与外邦使节穿同一条裤子,岂不是本末倒置,亲疏不分是该好好提点一下。”万安顺着李孜省的话往下说。
李孜省听了不由皱眉打量万安。
好似在质疑,只有我才能批评,你算哪根葱
凭啥说人家张来瞻的坏话
万安到底懂得审时度势,眼见情况不对,急忙问道:“不知您还有何高见”
李孜省伸手将奏疏拿了过去,展开后仔细端详一番,看了小半天,又思忖许久,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仙长,您看是否把这件事,给压下去呢”
万安试探地问道,“张来瞻乃是您亲自举荐上来的,要是这会儿就被人耻笑,于您的面子过不去。难道他不知道您跟梁公公的关系”
李孜省不答反问:“这件事就你清楚内情,没旁人知晓吗”
“这……”
万安一脸为难之色,“老夫的确是拿到奏疏就来跟您说了,但事情在会同馆内早就传开了,据说乃鸿胪寺卿张峦自己跑去的会同馆,丝毫也不避讳,跟阿力王子坐下来商谈事情,随后就联名上奏,被人说得他们好似兄弟一般。还是阿力王子亲自把他送出的会同馆。”
“他……真那么张扬”
李孜省本来还觉得张峦没政治经验,被人忽悠了才会如此,但听了万安的话,瞬间感觉可能是自己在某些方面觉悟还不够。
像张峦这种圆滑世故,几次帮过他,又有“大智慧”之人,会犯这种明显的低级错误
不可能!
绝不可能!
万安道:“要是现在去掐断传播渠道,至少能保证消息不传到陛下耳中。但就怕言官知悉,到时参劾他一个京堂跟外邦人过从甚密……不容易阻挡啊。”
李孜省冷冷问道:“他一个鸿胪寺卿,新官上任,见见会同馆的外邦使节,有什么不对吗”
大明的鸿胪寺卿掌四夷朝贡、宴劳、给赐、送迎之事及国之凶仪、中都祠庙、道释籍帐除附之禁令等等,相当于后世的外交部长,他跑去会同馆接见外交使节,再正常不过。
“啊”
万安一听口风不对,赶紧从李孜省的态度变化中琢磨个中深意,随即道,“倒是并未辱没其使命。”
李孜省道:“行,这件事我知晓了,我先看看该如何处置。万阁老若无旁的事,先请回吧,改日我再到你府上拜访。”
“好说好说,您能亲自去府上,那可真是蓬荜生辉,老夫就在家中恭候大驾。”
万安笑拱手作别,又道,“这件事,老夫就当不知道,您要有进一步的吩咐,只管派人到我府上知会一声便可。”
……
……
李孜省没有出门送万安,而是立即把庞顷叫到身边。
庞顷听完后也没反应过来,问道:“您是说,那位张半仙公然参劾梁公公他……胆子可真不小,这算……初生牛犊吗”
“就他……还算牛犊”
李孜省翻了个白眼道,“他比猴儿还精。参劾梁芳,估计又在筹谋什么大事,我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小子平时做事就刚愎自用,我说了会保他他就乱来。难道他做事前,不知道跟我商量商量吗”
庞顷笑道:“您也知道他精明,难道他会猜不出来跟您说了,您一定不答应他去参劾梁公公的!”
“唉!所以说,都不知道他精明在哪儿,但每次从他身上都能接受到一些歪理邪说,还让我无从反驳。去去去,赶紧把他叫来。”
李孜省说完,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这时间,他应该在鸿胪寺吧”
“应该……可能吧。”
庞顷也有些犯嘀咕。
“那不用去请了,我亲自去见他。我倒想知道他又在搞什么名堂。”李孜省皱眉不已,喃喃道,“他难道不知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吗他现在还没上位呢,失算了或许就会让他无从翻身。”
庞顷又笑呵呵道:“他一个太子岳父,要什么上位翻身”
李孜省又翻了个白眼:“感谢你提醒,好似谁不知道他是外戚一般,这种张扬跋扈的外戚,说他有脑子都没人信。”
庞顷笑道:“可您不就信了”
这次李孜省懒得搭理专门给他唱反调的庞顷了,本来已经换了便装准备进内宅跟妻妾厮混,也不得不收拾心情跑去见张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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