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头都没回,只是在喉头发出轻轻的一声。
随后李孜省和覃昌才弓着身子退出殿外。
……
……
“覃公公,看来陛下什么都清楚,真是慧眼如炬啊。”李孜省出了殿门,恢复直立后冲着覃昌低声说道。
覃昌笑着摆了摆手,意思是咱俩对此事最好别有任何交流。
你能做到心里有数就行。
随后覃昌便拱拱手,带着他的扈从往司礼监值房去了。
而李孜省则擦擦额头渗出的汗珠,赶紧出宫去了。
等回到家中,李孜省急忙把庞顷叫到跟前,一眼瞅见庞顷居然也是满头满脸豆大的水珠,全身散发出一股汗臭味,顿时皱眉不已,问道:“瞧瞧你,全身都快湿透了……这才二月天,你是下护城河游泳去了”
庞顷显得颇为无语,赶紧道:“什么时候了,道爷您还有心思消遣敝人莫非您忘了,是您让敝人去打探一下徽商那边的情况,今天头晌就没闲着。”
“哦。”
李孜省释然地点了点头,随即把锦盒拿出来,放到桌上,“送去梁芳府上,就说是我送的。”
“啊这……”
庞顷不由面带困惑之色,好似在问,你不是送去宫里了么
咋的
临时改变主意,没送出去
李孜省若有所思道:“回来路上我一直在想,这张来瞻无缘无故的,突然把如此珍贵的望远镜送给我,还说这是由黄山云母的边角料造出来的……你说他到底有何用意”
庞顷诧异地问道:“您回来的时候才开始琢磨呢”
言外之意,你不该收下礼物的时候就该想吗
再或是进宫的时候就得好好思忖一番
“啪!”
李孜省猛一拍桌子,喝道,“耍什么嘴皮子问你话!你如实说便可。”
庞顷看了看左右,凑近李孜省耳边低声道:“该分析的,先前不都说了吗这东西要是赠给了梁芳,形同欺君啊。”
李孜省点了点头,脸上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惊惧之色:“所以说,张来瞻应该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认为我一定会送给陛下,而陛下也定会让我将此物转赠给梁芳,借以试探梁芳……
“所以说,其实这个坑是张来瞻特意给梁芳挖的,只不过是借助了我的手,还利用了……”
利用了谁,他没明说,显然利用的对象是皇帝。
庞顷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乃陛下让您送给梁公公的”
“不然呢你觉得本人会欺君吗”
李孜省脸色不善。
庞顷点点头道:“您是不会。可就要因此便说乃是那位张半仙的杰作,似乎有些太过牵强了……正所谓天心难测,谁知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陛下此举,怕是连您事先都没想到吧”
“也对。”
李孜省听到这话,心里终于又舒服了一点。
原来最懂皇帝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什么张来瞻。
但随即他便皱眉问道:“难道张来瞻真的测不出来吗”
“人心难测啊。”
庞顷此时还在替张峦说话。
不是他想帮张峦,而是眼前这个李大仙人,已经因为这点小事去怀疑张半仙,不利于内部团结。
“再则说了。”
庞顷道,“无论他是测到了,还是没测到,张大人可没有一丝一毫要加害您的意思。在陛
李孜省瞬间志得意满,笑盈盈道:“还是炳坤你会说话,他梁芳费尽心机都没搞到的好东西,却出现在我手上,这叫什么这叫人缘好,得道多助,且懂得体谅陛下的难处。”
庞顷心想,你就别在这而自吹自擂了。
你也不想想,别人办不成的事情,就你能办成,不正好说明你权势滔天皇帝会不会因此而猜忌你
但看你正在兴头上,这话我就不说了,至少你在皇帝面前邀宠立功还全身而退,这是实打实的。
李孜省道:“把东西送去给梁芳,这下梁芳一准儿记得我的恩情。”
“就怕回头……”
庞顷提醒。
“回头再说回头的事,就算回头他知晓,难道我说是陛下让我做的,他能赖陛下吗再说了,眼前这事,摆明了陛下对他已不信任,否则也不会让我去试探他……一个失去圣上信任的人,我怕他作甚”
李孜省说到这里,脸上犹自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庞顷笑道:“自打万娘娘走后,果然这朝中格局已发生极大的变化,道爷您更加如鱼得水了。”
“嗯。”
李孜省仍旧一脸嘚瑟。
仿佛真就如庞顷所言,自己是这朝堂的主宰一般。
……
……
城北一处街巷尽头,乃张延龄在距离自家不远处租的一个小四合院所在,此地专门作为他的化学实验室和堆放特殊物料所用。
张延龄带着柴蒙过来时,正好见到张鹤龄正冲着一群人训话,而张鹤龄面前足足有二十几号人,一个个吊儿郎当,但身上有那么一股子彪悍之气,看上去就像是一群鸡鸣狗盗之徒。
“大哥,走了,有事。”
张延龄招呼道。
“好。你先等等,我跟他们说一声。”
张鹤龄满面春风。
“谁啊”
张延龄瞅了瞅不远处那群人。
张鹤龄挺直腰杆道:“先前打姓彭的,咱打出名堂来了,京城内外,有不少人打听到我的英勇事迹,这不都跑来投效了”
张延龄笑着打趣:“行啊,大哥,你这是要当道上大佬了”
“什么大佬,不过就是小打小闹罢了!嘿,还是二弟你有本事,要不是你这个活诸葛出谋划策,为兄也出不了那风头。”
张鹤龄还真把自己当成大佬级别的人物了,说话腔调中气十足,一副上位者风范,看得张延龄忍俊不禁,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