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
张延龄没好气地道,“以后少不了你银子,但现在不行!你与其在这里跟我啰嗦,不如去跟爹娘讨去。咱现在是创业阶段,到处都需要钱,怎么敢乱用你也别总想着不劳而获……”
张鹤龄重新坐下来,翘着二郎腿,扁了扁嘴道:“我哪里不劳了天天都劳,就是不知劳什子鬼。”
张延龄好奇地问道:“咦你从哪儿学来的俏皮话”
“啥劳什子鬼么外面一个北边来的鞑子,做生意的,我从他口中听来的,还挺有趣的……他们是来京城贩马的,据说生意做得不小。”张鹤龄解释道。张延龄点了点头:“回头带我去看看。”
张鹤龄道:“咱不是跟徽商做买卖吗北边那些个山野之人,跟咱的生意有啥关联行,只要你肯给银子,别说带你去见鞑子,就算带你去上刀山下火海,当兄长的也不在话下。嘿,说了这么多,钱呢”
“呶,这是五文钱,拿去,别干扰我干活就行!”张延龄终于忍受不了兄长的唠叨,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塞到张鹤龄手里。
张鹤龄虽然嫌弃钱少,但还是接了过去,转眼就溜没人影了。
……
……
傍晚张家兄弟回家时,恰好看到孙家的马车离开。
张延龄进到院子,就见到张峦又在那儿翻箱子,显然此番孙友亲自登门,给家里的馈赠不少。
“爹,孙家人来作甚”
张延龄问道。
张峦介绍情况:“他是瞅准了时间,觉得我应该回家了,便特地来咱家走动……他一直留在京城没返乡,想让咱多照顾他点。”
张鹤龄走了过去,大咧咧往其中一口木箱的盖盖上一坐,道:“爹,你现在这官,当得没啥劲,每天都不用去衙门点卯,连个手下都没有,能照顾到他啥要真有能力,是不是先照顾一下你儿子我”
张峦板着脸喝斥:“到现在都还没个正形!进房去,别碍眼!”
“稀奇了。”
张鹤龄诧异地问道,“现在真的懒得骂我了吗你小儿子是儿子,大儿子就不是儿子了,是吧”
说着,张鹤龄见老爹开始找东西要抽他,立即识趣地往内院逃窜。
毕竟回来路上他就嚷嚷肚子饿了,又让弟弟拿钱帮他买吃的,可惜张延龄没惯他坏毛病,这会儿回家了先去饱餐一顿才是正理。
这边张峦带着张延龄进到正堂,随口吩咐:“回头让你娘带人把东西收起来……我看过了,并不值几个钱。箱子是大,但里面却没什么瓤。”
张延龄之前已大致瞧过,箱子里装的都是些粮食、布匹和诸如菌子、木耳、笋子之类的干货,没有金银,当下问道:“孙家人就只是来家中走动走动,没说别的”
“也不是。”
张峦道,“没什么好瞒你的……孙家人还不忘跟咱联姻,当然跟你姐姐是不可能了,只说要把他家小女嫁给你大哥。”
“啊还能这样”
张延龄听了不由莞尔。
孙家人现在是真的能拉下脸来,非要跟老张家结亲不可,孙友的手段颇有点无所不用其极的意思。
不过想想也是,后来孙友,以及他三个儿子孙伯坚和孙伯强、孙伯义,都得到弘治帝的封赏,位列朝班,甚至孙伯坚还做到了正职而非寄禄的朝官。
要是孙家真一点手段都没有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孙家满门能显贵,全靠巴结攀附张家。
“我跟他说了,吾儿年岁尚小,这会儿不想随便许下婚约……再说了,你姐姐与太子的婚事都还没彻底定下来,着什么急呢”
张峦看着小儿子,又道,“延龄,这话也是你之前提醒过的,为父想想颇有道理,今天就照着说了。”
张延龄笑问:“爹,你是不是嫌贫爱富啊”
张峦叹息:“其实孙家并不穷,累世积累下来,朝中很多当官的都没他家富裕,毕竟是兴济之地有名的豪绅,以前乃咱仰视不得的存在。
“但就是他府上没出过什么显贵,全靠会经营……我也不求别的,你和你兄长以后真要成婚,怎么说也要娶个世家大族的小姐吧”
“呵呵。”
张延龄笑个不停。
便宜老爹现在当上太子的老丈人,眼界也变得高起来。
选儿媳妇的标准不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而是盯上了朝中权贵的名媛闺秀。
但你以为真正的世家豪门能看得上咱老张家外戚的身份
张峦叹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儿啊,为父现在虽已有官身,但在外边还是被人瞧不起,你姑父也曾给我介绍认识了一些官员,但人家对咱就是表面上客气,转过身就忘了,没把咱当回事。”
张延龄笑着宽慰:“刚开始是这样的,等爹你有了正式的爵位,一切就会好起来。”
“为父也想啊,但真的能得爵位吗也不知猴年马月……”
张峦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吾儿,为父也是为你和你大哥着想,旁人瞧不起,对你们以后跟朝中权贵联姻也会有影响,你可留心点吧。”
“行了,爹,你自个儿想人前显贵,就明说,别把什么事都往我和我大哥身上推……什么联姻成婚的,大哥年岁倒是差不多,我还远着呢。”
张延龄可不蠢。
历史经验已告诉他,老张家本就不用靠什么联姻博上位。
最大的政治联姻投资已经完成,他可不想被什么国舅的身份束缚住手脚——我想娶什么人就娶什么人,还能受政治利益牵绊
开玩笑。
再则说了,老张家最牛逼的联姻除了我姐姐外,再就是我将来可能会有个女儿嫁给老孔家的人。
但如今我对这副身躯全权做主,那这种事必定不会再发生。
……
……
梁芳府邸。
梁芳回来时,家里边正在组织大扫除,很多枯黄的树叶,随着一阵阵狂风连续飘来,不断往庭院里落,蔚为壮观。
“爷,也不知是哪家柴房冒顶了,这几天大量树叶往咱宅子周边落下,照理说这些枯黄的树叶去年秋天就该落没了才是。”
下人向梁芳诉苦,“成天都在清扫,但怎么也扫不完。”
梁芳看着院子里堆得厚厚一层的树叶,本来心情就不佳,此刻更火冒三丈。
瞥了眼对面立在堂屋门前等候的韦兴,梁芳冲着下人摆摆手:“有多少就扫多少,直到扫完为止,咱家就不信,难道是老天爷要给我点颜色瞧瞧”
说完,梁芳招呼韦兴进到正堂。
“梁公公,已派人送信南下,山东那边也将扣押的贡品放行,但无论怎么比对,都没见其中有能将远处景致拉到近前的宝贝,也没见过什么香皂……会不会是……”
韦兴很紧张。
因为他知道,这两件东西后续能否上贡不但关乎到易储之事是否还有希望,更关乎到他和梁芳的身家性命。
梁芳喝斥:“着什么急从这里去信到南京和广东,一来一回至少要个十几日,难道不给他们一点时间筹备”
韦兴急了:“您是没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如今就怕这两件东西,根本就不是
“你在说什么胡话”
梁芳怒不可遏,“你的意思这东西是太子的,不是咱家的……冒功之人并非太子,是吗”
“这……这……”
韦兴被如此斥责一通,顿时无言以对。
梁芳冷着脸继续喝问:“可有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韦兴无奈道:“太子身边左右就那几个人,想要查清楚其实并不难,但东厂和锦衣卫都推脱,不肯配合,还说什么关乎天家内事,就算是厂卫也不便插手。”
“那韦泰……简直是找死!他莫不是不知汪直的下场”
梁芳咬牙切齿。
如今提督东厂的乃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韦泰,而韦泰一向是覃昌的人,所以根本就不会卖面子给梁芳。
且在成化帝裁撤西厂后,东厂的权势也受到一定压制,这也是成华末年到弘治年间厂卫势力不兴的主要原因之一。
“多半就是蒋琮。此子手段极多。”韦兴推测道。
梁芳反问:“为何不能是覃吉”
韦兴想了想,摇头道:“就算覃吉对太子忠心耿耿,但他哪里有能耐坏您大事此人太过平庸昏聩,不足为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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