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子京身旁这位李先生便是李善长。滕子京着实不清楚他的详细来历,只晓得李善长自称是淮西人士,在游历至华山时,不巧被流民阻断了行程,这才滞留在了华州。
说来也奇,滕子京与李善长初次交谈,便觉相见恨晚,相谈甚欢。
李善长虽说身上并无功名,但那学识之渊博,实在令人惊叹,尤其是在治国理政之道上,见解独到且深刻。
滕子京与他几番交流下来,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深深为之折服。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滕子京毫不犹豫地将李善长延请至自己的幕僚之中,对他信任有加,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此刻,听到滕子京的疑虑,李善长神色依旧沉稳淡定,他轻轻捋了捋胡须,目光深邃地望向山下如蝼蚁般聚集的流民,略作思索后缓缓说道:“滕大人,这城下的流民看似人数众多,可大多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他们表面上气势汹汹,实际内部松散混乱。
咱们坚守城池,便是要挫挫他们的锐气,打压打压他们的士气。我想,郦经略必定也是这般打算的。大人难道忘了,郦经略的信中还有另外的吩咐吗?”
滕子京微微一怔,绞尽脑汁回忆着郦靖宁信中的内容,片刻后恍然大悟,开口道:“李先生,你是说郦经略在书信结尾所言,让我等仔细观察,找出这流民匪首的位置所在。”
李善长微微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这流民虽说攻下了蓝田,可蓝田不过是个玉石之镇。那儿虽设有守军,却并无武库,所以他们手中的武器铠甲,远远比不上朝廷的精锐之师。郦经略如此吩咐,定然是打算以精锐之兵突袭匪首,一举瓦解流民之乱。”
滕子京脸色瞬间一变,满脸惊讶道:“这流民可有好几万之众啊!那郦经略身边满打满算精兵也就数千,他怎么敢以区区数千之兵冲击数万之众的流民大军呢?”
李善长微微摇头,神色神秘,说道:“这可不是大人您需要操心的事儿。咱们只需按经略大人的吩咐,做好分内之事便好。”
说罢,他伸手朝着流民大军中那面大旗指了指,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嗤笑,道:“这流民匪首攻下蓝田后,似乎野心急剧膨胀,竟公然扯起了大旗,如此张扬,简直是自寻死路。”
滕子京顺着李善长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流民大军之中,为首的位置果然有一面黄色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赫然大书着几个醒目的大字——“应天顺人”。
滕子京见状,也不禁微微摇头,叹道:“此人果然是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
四月初七晚,万籁俱寂,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压在大地上。
郦靖宁目光如鹰隼般紧紧盯着那片流民盘踞之地。
营地内,偶有几处篝火闪烁,在夜风中摇曳不定,好似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那面在夜色中隐隐可见的大旗所在之处,那面旗帜,正是流民匪首韩大冲的标志。
“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