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众人迟疑不定时,王帐前的呼延吉开始拊掌,接着大宫监扬声说道:“朵氏女,飒爽不让须眉,骑射第一,当赏!”
场上这才开始拊掌喝彩。
朵妲儿纵马到王帐前,笑道:“大王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呼延吉笑了笑:“自然作数,说来,让我应你什么?”
众人看着眼前一幕,不知朵妲儿向君王提何种要求。
朵妲儿仰面看向呼延吉,声音清响:“妲儿想同大王竞驹。”说着扬鞭指向远处,“谁先到达小清溪,就算谁赢,如何?”
狩猎场另一端蜿蜒着一条清溪,距此有些距离。
朵妲儿一语毕,呼延吉步下高台,招了招手,一边的亲卫牵来一匹黝黑的骏马。
呼延吉翻身上马,这便是应了。
在众人的注目下,两人策马往远处疾驰而去。
这下可就有意思了,看向梁妃的眼神便带了不一样的意味……
朵氏的锦帐同朵家相距不远,侧目中,隐约可观得她父亲面上满意的神色,朵妲儿这一举动又撞到父亲的心坎上。
朵妲儿邀大王竞驹,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王应了,这便给了朵家脸,那么刚才君王下朵家脸面的事,可一笔抹过,同时又向在场众人暗示她的不同,极可能是下一任大妃人选,一举两得。
这便是朵妲儿的目的。
朵氏不免想起那日在树下,她问朵妲儿向大王提什么要求,又追问是否让大王立她为大妃,当时朵妲儿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如同看一个傻子。
朵妲儿啊,朵妲儿……同你比起来,我这道行当真不及你半分。
朵氏觉着自己像阴沟里的老鼠,手段阴私、下作,而朵妲儿不同,她的抢夺光明正大,让人在她手里吃了亏,却没法说出半句不好,还得闷声忍着。
莱拉从旁看自家主子,想说什么终是忍住了,她总觉着大妃怪怪的,以前她身子虽弱,可心是活的,然而现在好似对什么都没兴趣,只有在喝那苦涩的汤药时,才能从她微蹙的眉间感受到一丝情绪。
王帐中,江念才一坐下,阿星赶紧从盘中拿过一个脆甜的果儿,用小刀片好,端到江念面前。
江念用木签子攫了一块,放到嘴里。
秋月将浸过凉水的帕子递上,江念接过,压了压脸上的燥意。
阿星在江念脸上睃了两眼,愤愤道:“主子怎么这样好性儿,由着那个朵家女扬威,婢子就看不惯她那嚣张样儿,明摆着同您争夺大王的注意。”
江念脸颊通红,心里热得发燥,衣衫贴着后背,黏腻难受,阿星仍在她耳边喋喋。
“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不过就是仗着东殿大妃,得以寄居于王庭一些时日,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可让她现眼呢!”
“慎言。”以前江念觉着阿星性子率真,现下一看,哪是什么率真,完全是不着调,什么话都往外说,心思也要不得,再怎么样,朵妲儿也不是她可以妄议的。
找个时间她得同她说一说,若能改倒还罢,若照旧这个样子……想到此,江念便有些头痛。
阿星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替我更衣。”江念起身。
秋月同阿星应下,把江念扶到里间,宫人将帷幕拉上。
这会儿已是太阳西平。
帷幕内,秋月用凉水浸湿帕子,拭去江念颈间的汗渍,江念皮肤过于白腻,晒了这么一会儿,脸颊和颈间烘得红红的。
阿星宽去江念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递于旁边的宫婢,另一宫婢拿出几件整备好的常服,摊摆开。
江念看了眼那件墨绿色的骑装,像腌菜似的团在那里,眼一转,看向面前的几件常服,下巴指向其中一件鹅黄色的轻薄绢衣。
“就这件。”
秋月从托盘内拿起衣衫,及至脚踝的玉色交领广袖长衫,领间微阔,上身后,露出乌金色的小衣,颈下横卧一对好看的玉骨,外面再罩一层鹅黄色的绢纱,以琅玕交缠束腰。
当真是柳腰脉脉,芳容窈窕,一身俏丽天然。
秋月用凉帕在江念颈间拭了拭,担心道:“不知是不是晒伤了,红成这样。”
江念笑了笑:“无事,我这一身皮恢复起来快。”
阿星不知想到什么,扑哧一笑,说道:“才来王庭那会儿比这更严重,养了些时日,就完全好了,真叫人羡慕。”
阿星这话倒叫江念眼中一软,她才来时,阿星和阿月指着她的头发和眼睛,看稀奇似的又是夸又是抚。
出了帷幕,刚一坐下,场中一阵异动。
原来是朵妲儿回了,然而,迟迟不见呼延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