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省,鹰屯,李校常家。
老李在入冬落雪之后,就彻底进入了猫冬模式。
李家门口对面就是村里小卖铺,每天都有相熟的村民聚集,小团体不是聚众看小牌耍钱,就是约人喝大酒,慢节奏的生活,小日子虽然过得不富裕,但极为悠闲。
这天,一辆解放牌大卡车声势浩大的开进了村子。
屯子里自行车都希罕,更别说大卡车了。
解放卡车刚一进村,就被村里的小孩儿们给发现了,跟在屁股后面一通追。
大卡车很快在村头停了下来,乔牧舟跟王宇飞从车上下来,径直推门走进了小卖部。
“外乡来的有事儿啊”小卖部老板老钱起身问了一嘴。
乔牧舟出门跟陌生人打交道很老练,脸上挂着笑没张嘴呢先掏出带嘴儿的人参牌香烟散了一圈。
“您好,我想问问,咱们这是鹰屯吧李校常是不是咱们村的!我来找他有事儿,听朋友说,他家就住村口!”
听到李校常这个名字,牌桌旁边站起一个六十多岁头发白眼神狡黠的汉子来。
“你找我我就是李校常,你是哪位”
“您就是李文哲小叔我是周三娃的朋友,找您有点事儿商谈,您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听到李文哲几个字,李校常原本平淡的表情立马冷了几分。
“有事儿在这说,我还要看牌呢!前几把亏了不少钱,现在下桌,损失算你的啊”
李文哲在空军基地挨了揍,气不过回家喊人去干仗,结果因为袭击军车现役军人的罪名,被逮了进去。
李校常是李文哲的叔辈小叔,没出五服的亲戚。
自家爷们被打了回来摇人,李校常的儿子李大宝也参与了伏击,结果被扎了一枪挨了顿胖揍不说,人还关了一段时间。
后来在钱兆强的斡旋下,大部分罪名都让李文哲父子背了下来,李大宝这才放回来。
前段时间的消息是,李文哲被判了十年,儿子也判了八年,目前李家只剩下李文哲他媳妇儿在家,伺候着年迈的公婆过日子。
自家儿子去帮忙干仗原本以为是普通打架,结果因为李文哲的有意遮瞒,袭击的竟然是军车跟现役军人,结果吃了瓜落差点没蹲笆篱子,这让李文哲家跟李校常家关系有点小紧张。
现在陌生人来找自己,张嘴还提了李文哲的名字,李校常根本就没给好脸子。
“你这人咋……”小飞见对方说话不太客气张嘴就要说孬话。
乔牧舟一把拉住小飞,连声点头应道:“行行行,算我的!您说还输着多少钱我给您拿了!我这次过来,就是给您送钱的!”
“还输着3…不对,是37块!!”
乔牧舟也不深究真假,直接探手入怀,从兜里掏出一迭大团结来,毫不犹豫就点出了四张崭新的大票。
“这个补您的损失,咱借一步说话!”
赌桌上众人都看到了乔牧舟手里的厚厚一迭大票,尤其是李校常,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看到对方这么痛快,李校常强装镇定,接过钱之后下了牌桌。
等跟着乔牧舟离开小卖部,李校常问道:“说吧,来找我有啥事儿
周三娃确实跟我儿子大宝认识,但也只是普通朋友!刚才的钱是赔我下桌的损失,可不能往回要!”
乔牧舟哈哈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哈哈,一点小钱,既然说给你了自然就不要了!
我听三娃说,您家里,还有人懂训鹰放鹰
我是来找您帮忙,搞几架鹰的!只要东西好,价格好说!”
“你打算买鹰买什么鹰能出多少钱”
李校常听到乔三儿道明来意之后,心思立马活泛起来。
鹰屯这边确实有训鹰的传承,村里很大一部分老户都是满族后裔,祖上就是给皇帝训鹰逮鹰上供的。
这边靠近松江,除了渔业资源稍微丰富一些,距离像样的山林有些远,地下也没有煤矿之类的矿产,也没有林场之类的规划,所以大片的区域都是原始的农村,经济非常欠发达。
在这种情况下,训鹰打猎的传承虽然没有断绝,但是基本以兴趣爱好为主,补贴家用为辅。
鹰把式在农闲时候去附近的山沟子荒地里逮点野鸡兔子之类的小玩意。
李文哲会家传的训鹰,李校常也会,只不过瘾头不大,已经有十来年没摆弄了,年轻时候积攒的经验还在。
现在一个开着大卡车的人找到自己要钱买鹰,看做派绝对不差钱,在李校常眼中,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面对询问,乔三儿答道:“最好是能逮野鸡野兔的大鹰,实在没有的话,逮小鸡飞龙的鹞子也行!
这外面死冷寒天的,要不然,去您家里细聊”
到这,李校常才反应过来:“对对对,去我家!去我家细聊,让我家那口子,中午给你们炖猪肉酸菜吃!我家就在对面,跟我来!”
很快,乔牧舟跟在李校常身后进了李家院子。
李校常家日子过得也不咋地,像样的家具家电啥的一概没有,屋里也不板正,各种杂物摆弄的皮儿片的,看起来给人一种乱糟糟的感觉。
“快,上炕暖和暖和!大儿,这是我朋友,中午在家里吃,你给整几个像样的菜!”
李校常媳妇儿听到老头子往家里带朋友吃饭,张嘴就打算开骂,但是看到李校常递过来的崭新十元大团结,立马喜笑颜开的接过钱转身进了后屋厨房。
等上了炕,李校常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个季节,鹞子肯定没有了,早都南飞去暖和地方过冬了!
如果想买大鹰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联系联系!
我们屯子里,现在懂训鹰放鹰的人可不多了,只剩下我们家门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爷子,岁数比我都大!
这大鹰可是贵重东西,在早些年,这可是价值堪比牛羊的大牲口。
秋收之后一直能放到三九腊月,转过年来气温回暖,一直到清明,才会陆续的放生或者上笼!
那时候日子苦吃不起肉,家里人除了杀年猪,其他时间想要见点荤腥,都得靠它!”
这些常识性的东西,乔牧舟也是有过初步了解的,他耐心的听李校常说完这才点点头:“有大鹰,那咱就买大鹰。
您给大概说说价儿,合适的话,就劳烦您带我去看看!
放心,我也不让您白忙活,一架鹰,除了卖价之外,额外给您拿一百块的缝子钱!”
听到张嘴就是一百块好处费,李校常心头咯噔一下子。
在他眼里,一只大鹰才值多少钱,光提成就给一百,这可是一笔大钱了。
今年秋天在东南庄大集上,打了一辈子鹰的老孙头在卖一架长相普通的豆黄大鹰,张嘴要价才六十块,卖了几集都没卖掉,最后一气之下干脆摔死吃了肉。
这鹰如果养到现在,卖给面前这个不差钱的‘宽头’,不得要个三百五百的,毕竟缝子钱都给一百块了!
李校常脸上不动声色,继续问:“你是要训好的,还是生鹰也行现在落雪了,有的鹰把式岁数大出不了门,鹰慢慢也生下来了,但留下来的,都是好鹰,质量肯定没问题!”
乔三儿答道:“当然是带活儿的熟鹰最好,实在没有的话,生一些的也凑合,但是价格给的低些。
一分钱一分货,我也不是一点都不懂得外行!”
“那行,先不急,这眼看到了饭口了,先在家里吃口饭,吃过了饭,我带你们去!”
“好嘞!实在给您添麻烦了!”
“都朋朋友友的,小事儿一桩!”
……
简单的闲聊了一会儿之后,李校常的媳妇儿就把午饭给张罗好了。
有钱好办事儿,李校常媳妇儿去小卖部买了几个罐头,又从自家荤油罐子里捞了些猪肉片炖上一大锅酸菜。
在李校常看来已经算不错的伙食标准了,平常过日子根本吃不上这么好的东西,但是对乔三儿来说,勉勉强强能凑付过去。
惦记着买鹰的事儿,中午这顿饭乔牧舟象征性的对付了一口,只有小飞陪着李校常喝了点散篓子,乔牧舟一口没碰散酒。
沾了酒,李校常话明显多了起来,在乔三儿引导下,讲了不少年轻时候放鹰训鹰的事儿。
反正老辈传说加上个人亲身经历,再加上喝了酒自由发挥一下,云山雾罩的一通吹,真实性极为有限,但却把乔牧舟给唬的一愣一愣的。
酒足饭饱,乔牧舟频繁的看手表,几次催促之后,李校常起身,带着乔三儿去了后街一家本家大哥家里。
“大哥,在家吗兄弟给你领了个财神爷来!!”
李校常进院子就扯着嗓子喊,很快正屋开门走出一个看起来跟李校常岁数差不多的老头儿。
“是老幺啊,你又喝多了整幺蛾子呢”
“嘿嘿,没有没有,中午就喝了两缸儿(两杯)酒,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这点酒啥也不耽误!”